开春的一场微雨,惊绿了整片的草场。
清晨的天刚刚下了毛毛细雨,染满青苔的古石板上一直笼着层薄薄雾气,经久不散。远处卖花姐姐的幺喊声浸透在初春的些许寒意里,饱含着水汽的声线微凉,渐渐地走近了,唤醒了沉睡的古镇。
小时的记忆里还有着她的影子,在盛夏的荷塘里她和我荡着木船,一袭青裙黑发煞是好看。我坐在船尾看着被划开的水波,层层细浪被慢慢拨开,像极了庭院里绣架上绣着白花的黛青色刺绣。姐姐听着木浆碰撞船厢的闷哼声怕是船摆荡的动作过大了些,回头冲我莞尔:“安静地坐稳了,回头我给你剥莲子吃。”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过像这一幕更鲜活的回忆,那天也是细雨,空气里也弥漫着花的清甜,只独多了一缕远山深处的笛声,声音委婉绵长,愈发衬得雨天的村落更加空荡辽阔,莲子脆脆的,煲汤也很好喝。只是从此以后便再也没吃过这样清脆的莲子了。
可能是江南水乡的丝丝温婉早已深入此地女子的骨髓里,每当我看到姐姐走路时总携着一抹水的气息,走过的身后也总留着篮里新花的芬芳。我总是喜欢在她卖完花之后跟她回家,吃着甜糯的米糕喝着现磨的豆浆,默默看着她坐在书桌前安静地写字。记忆里姐姐总不大说话,写字,刺绣,看书,看花这四样事仿佛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时间静悄悄地过去,我也从那里回到了城市,每晚都是灯火阑珊车水马龙,随处都是被刻意布置的景致,就连花香也沾染了催发剂的气息。经过了漫长学校生活的我此刻竟十分怀念那个懵懂的时代,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生动,记忆里的每一帧图画都有着那抹属于她的清甜。这个季节正是鹅黄遍地,我走在理工大的某个人迹稀少的小路上,偶尔清风吹过身旁,看着群花缤纷落红成阵的春意阑珊,便又不经意想起那抹生命深处的色彩,一个默默活在自己勾勒的理想世界的少女,一个让人回忆起来都忍不住嗅到空气里丝丝芬芳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