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弟和陌生人

作者:奚恒 发布时间:2015-12-08

  小时候,他是我的表弟,是我回农村最想见到的人。 长大后,他是个陌生人,是我在城里最怕见到的人。

  我的表弟,黒溜溜的眸子充满着天真,一张大嘴随时都会蹦出让我欢笑不止的话语。在田野里,我们尽情嬉戏;在屋顶上,我们望月畅聊;在电视前,我们欢声笑语。我的表弟,你代表了我过去最美好的记忆。 而陌生人,忧忡忡的眼镜充满着沧桑,一口牙紧锁双唇生怕说出什么让我瞧不起他。在餐桌上,我们客套几许;在街道上,我们相视对立;在电脑前,我们少言寡语。我的陌生人,你预示着我的未来最担心的憧憬。  我的表弟,你去了哪里? 而陌生人,你为何到了这里?  我依稀记得,表弟和我同享敬神的供品。因为村里人说这样可以保佑我们考上大学。他还说自己将来要成为一个发明家,毕竟他是那么的喜欢捣鼓各种机械和工具。 我不敢想象,陌生人更加依赖于神灵。因为城里人说那样能够祈祷他找到工作。他不再说自己以后要从事什么职业,虽然他是如此的渴望尽快独立并挣上一笔。

  小时候,表弟和我一样,知道学习,也坚持了学习,深知知识改变命运。我们因此有许多可以谈论的话题。 长大后,陌生人与我不同,只求生计,放弃了学业,深谙金钱方能养家。我们因此不再有什么共同的言语。

  我的表弟,看着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一个个家里有了电脑,玩着游戏,他也想有。便和舅舅大闹一场,待在农村,终如愿以偿。 我的陌生人,看着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一个个辍了学,出去打工挣钱,他也想去。便和谁也不加商量,来到城里,却事与愿违。

  我的表弟,他还是个青少年。他不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他在别人的婚礼上很调皮,还笑着对我指点自己的同学都有了两个孩子。 我的陌生人,他是个未成年。他不顾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他在自己的婚礼上很安静,却哭着不想跟我分享如今自己也成为了父亲。  我的表弟,多么希望你还在那里, 而陌生人,为何你不是一场噩梦?  我不知道,表弟的后辈们是否会重复他的生活轨迹,农村孩子的未来究竟如何?令人心痛,令人叹息。 我只知道,那些担忧是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我还要在过去拾忆多久才能接受这个现实,城里孩子的过去不复返了吗?令人忧愁,令人畏惧。 我只知道,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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