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不是个生冻疮的季节,却很容易让伤口流脓。
不知道为何我脑子里出现这样一句话。没来由的感觉到惆怅难耐。想到那些年,无论多忙,都会挤出时间来任笔尖驰骋于纸上,让心情静静流淌。或许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人懒散地趴在课桌上,窗外的风习习地掠过我的发梢,我的纸笔;或许是一节枯燥的自习课,我偷偷地却胆大妄为地把自己从书山题海中解脱出来,独自在草稿纸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或许是在一个暴雨滂沱的阴暗之日,我蜷在床上,在纸上胡乱写着:喜欢这样的天,昏暗的房间,稀疏的空气,风肆谑,雨纵横,思绪蔓延……不晓得为何那一幕在脑海中的烙印如此之深。
常常是漫无目的,却又是恨不得将满心满心的情,满脑满脑的事,借此来倾倒个完全。匆匆忙忙的岁月,不断变迁的人事,甚至来不及仔细体味,来不及好好把握,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擦肩而过。我怕,怕时光太浅,留不下那些脚印;怕记忆太薄情,对此毫不在意。
草稿纸从来都是随意地铺满桌子,然而,却从不敢让老师有一丝触碰到的机会。因为我不愿我与我的对话会被迫中止,败给高考。更不敢把它们带回家,因为怕爸妈发现给我一个“不务正业”的头衔,这我是万万担不起的。后来毕业了,对七零八落的书,我没有给予太多怀恋之情。可那些年用过的草稿纸,却整整齐齐地被摆在写字台下面的空档里,舍不得扔。每每翻起,总能看到一列列的简单的复杂的单词,看到长长的配平的未配平的的方程式,看到大片大片的有答案的没答案的数学题,看到各种一笔一笔红的蓝的描得乱七八糟的受力分析图……更看到了那些角落里被岁月掩藏的故事,看到了那个倔犟冷傲的女孩。也许待我下一次翻开,我早已不记得曾经晦涩的语句代表了什么人什么事,可是总能清楚地接收到曾经埋进去的情绪;也许每次翻开,我不一定能感受到相同的情感,可是清楚地知道:对,那曾经发生在我的青春里。
在迫近六月的日子里,我却还愿意花费好几个晚自习讲一个长长的故事,想到什么便写下什么。童年也好,少年也罢,开心也好,痛苦也罢,幸福也好,孤独也罢,只要它在呐喊在蠢蠢欲动要挣脱我的心脏逃出来,我都愿意与它相见,愿意把埋在心底的岁月铺满一张张的草稿纸。而后,再工工整整地誊写在周记本上。我想,再过十年,二十年,到我老得走不动了,在太阳底下躺在摇椅上打盹儿,我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回首这段时光呢?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我的周记本开始在朋友手中游走。16K的小本子,淡黄色的纸。一个是白色的,印有一个打伞的小女孩,另一个封面上是一只粉色的高跟鞋。经过手的人会留下一张小小的字条,有漂亮的小彩纸,有普通的从草稿纸上撕下来的一块儿,甚至有清香的面巾纸。或者干脆就在旁边写下些什么。有时是几句点评,有时是几声赞美,而更多的也是我最喜欢的,是他们流露出的理解和共鸣。有的人也许是怕弄脏了本子,便用铅笔细细地写,不忘在括号里注明“可以擦掉”。我怎么会呢?偷偷地用透明胶带把字迹封上,不至于让手指的摩擦和时光的流逝模糊了字迹。后来她看到了,竟然笑着滑下一滴泪。
而今,无论我在哪,都不曾忘记那些年写满字的草稿纸,那个布满各种字迹夹满各式字条的笔记本,还有那段逝去的贵重的光阴和那个掩藏在时光中的自己。只是此刻的我突然觉得好孤独。兴许是新疾,兴许是不曾痊愈。且不去理它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