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剩十天时间了。”
“不,你还有十天时间。”
又是午夜电话。她又睡不着了。这是第多少个难眠之夜呢?战争在即,我知道她时而情绪高涨,时而颓废低沉。十年磨一剑,双刃曾受伤。而今,她就要重返沙场。
“你已经睡了么,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呢,欢迎打扰。”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随手带上了门。
“这几天越来越热了,我总是莫名其妙地心慌。你知道么,我总是怀念以前并肩作战的日子,一起做满天飞的试卷,一起挑灯夜战,一起飞奔着赶到餐厅……”
“对对对,你还记得么,有天中午,我们亲眼看到一个男生狠狠地跌倒在餐厅门口,记得吧?”我急忙接过她的话。
“记得,他跑得太急了。”
“嗯,时间是用来备战的,不敢怠慢。那一瞬间我俩都笑了,笑着笑着,竟然红了眼圈儿。”
“那抹高三校服色,太刺眼了,只逼得人想哭。”她有点抽噎了,“可是现在,只有我自己了。”
就是这样,坚强这根弦绷得太久,更易不经意间敲醒了脆弱。在最需要坚强得时候,偏偏落了泪。
“哭什么,你怎么是一个人啦?老苏还在陪着你苦苦奋战呢!他陪了我们整整三年,都刻在骨子里了。他是不是依然时不时找你谈话?”
“你,你怎么知道?”听得出她的声音冷静了许多。
“那天,他告诉我你最近的状态极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三年的苦不够,难道高四的苦也不够么!你哪来那么多破情绪?”我用了老苏常用的那句话,也时常用来问自己的话,哪来那么多破情绪。
“那个…..你,不会想他么?“
“谁?”
“你知道的,他。”
嗯,我知道。谁的青春没有一个TA。或许,消散在睡梦里,或许,流失在指缝间。总归,我们散落在江湖不同的角落,活着自己的生活,梦着自己的梦。
“会,怎么不会呢?贯穿了三年的岁月,摘出去就不完整了。“
“那未来呢,还完整么?“
“未来?难道我的未来要由他勾勒么,或者,我应该以他为圆心画个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要说了,我明白。你想过么,时间在以每分钟六十秒的速度向前奔着,它等过什么?你受这四年的苦又是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有个人追随你的脚步吧?或者等有个人来光辉你的未来?”
“唔,你生气了么?”我猜,此刻她的眼眸垂得很低。也许是委屈,也许,是泪滴太沉。
“不是。额……我…… 有的时候你控制得了开头却管不了结尾呀!它要过去,就由它走吧,好吗?你听话。”
“……嗯。”过了很久才听到微微的回应。
“喂?…… 喂?…… ” 没有回答。“好好睡一觉吧,你只剩十天时间了。”我挂了电话。
回到宿舍,我辗转难眠。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各自怀揣着那个公开的秘密,计划着分别,筹谋着去往向往的远方。每个人都在挣扎,在奋斗。痛,怎么会不痛?而没过多久,我们就真的怀着各自的痛和梦飘散在各处了。青春这杯酒,我们着实好好品味了一把。
微醺。转身。上路。
人啊,这一生究竟要尝过多少种滋味才罢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认真咀嚼,直至品出甘甜,直至花香弥漫齿唇间。就像雪小禅说的那样,做一枚果子吧。用厚重的皮裹着柔软的心,在阡陌纵横的人世间,积天地的精华,忍世间的雨雪风霜,终成一粒坚果。然后,抗一生的风雨。
夜已深,新的阳光已经在路上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