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绛红的云,悄无声息地由淡转浓,渐渐地剥脱了红的绚丽,笼上了黑的黯淡。风儿轻摇,摇落了雨丝。雨儿轻飘,飘下了水晶帘,朦胧着鲜绿的草色,酝酿了许久的诗意终于完全浸染了这方清幽的土地... ...
自古文人雅士皆爱以花喻人,殊不知,比人更像花的,其实是雨!微雨,淡雅如兰,亘古不变的纯洁;小雨,清丽似芙蓉,超越轮回的娇羞;中雨,热情堪比玫瑰,大肆渲染的酡醉;大雨,冷傲同红梅,鸿蒙初辟时的狂野;暴雨,残忍不输猪笼草,香艳掩饰下的暴虐!
同样是雨,同样是水做的骨肉,来自同一片天空,竟变幻出如此多的形态,各自演绎着一段传奇。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同样是人,同样是有血有肉的生灵,有着同样的祖先,生长在同一个地球上,也分化成了形形色色的人。或好或坏,或美或丑,不过是自身积蓄力量的外在表现。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没想到李后主随口吐出的一句忧怨之词,竟让雨担上了“抹杀春意”的莫须有的罪名。这怎么能怨雨呢?
即便雨不来参加这场令人伤怀的春之葬礼,春还是会悄然消逝的,又有谁能阻挡岁月变迁,四季轮回呢?雨是无辜的,不是么?正如东坡居士所言“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雨也是照耀古今,吸引文人的一奇景哩!
喜欢独居一隅,聆听雨声。那摇曳了千年的美丽,须得独自一人,静静倾听,才能感受那由无到有,由弱渐强的内心的悸动,描摹那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欣喜。真正能用心听雨的人,真正会用心听雨的人,根本无需大兴土木建造一座古香古色的听雨轩,亦不需焚香抚琴来渲染所谓的气氛,只要人在心在便足矣。
冷雨敲窗,淅淅沥沥,时而似珠落预判般清脆悦耳,时而似敦煌飞仙反弹琵琶的抑扬顿挫;窸窸窣窣,时而似子期伯牙在霍霍秋风中演绎高山流水的神话,时而似嵇康洒酒拂出广陵绝响,琴声阵阵,拂出一片久违的静谧,奏出一丝恬淡的灵性,弹出一缕悠闲的神韵!即便是那能使“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的箜篌,怕也描摹不出这雨声的风流韵致吧!
绵绵阴雨天,喜欢一遍一遍地反复吟咏张志和的“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梦想着,倘若有一天,我也有他一样的幸福。头戴着青绿色的斗笠,身披轻盈的蓑衣,或是流连于落英缤纷的清幽小径,或是信步于铺满或红或黄的枫叶的山间小道,那将会是怎样的惬意人生!
又或许,我可以像志摩眼中那个挥之不去,却也呼之不来,若即若离的丁香姑娘一般,静默着将自己融进那淡紫色的雨雾中。紫色的节奏徐徐行进,紫色的韵律缓缓升起,紫色的我开始流动的,化成一泓淡紫色的清泉... ...闭上眼睛,任心儿随着历史静静地流淌,轻抚那些永恒的记忆。岁月断了琴弦,散了思念,阳关静好,却在雨中幻化成一段段温馨的梦痕,被静静地冲刷,黯淡... ...
渐渐地忘记了时间,紧闭的双眼,痴痴凝望着雨中那些亦幻亦真的画面,一辈子的诗酒文章,一生的沧海桑田... ...
雨啊,我守候了一生的温柔,纠缠了千年的眷恋,何时才能与你再次相拥荡涤灵魂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