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风雨,呕血成红,借玉通灵存翰墨;
九五载春秋,怀金悼玉,为芹辛苦见平生!
这对挽联献给你,染翰操觚的红楼痴儒——周汝昌
又一位大师去了,在伤怀日,寂寥时,魂归离恨高天,去继续那未竟的梦。
“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正如其《自咏》中所言,为芹脂,誓把奇冤雪。不期然,过了这许多时节。交了些高人巨眼,见了些魍魉蛇蝎;会了些高山流水,受了些明枪暗钺。天涯隔知己,海上生明月。凭着俺笔走龙,墨磨铁;绿意凉,红情热。但提起狗续貂,鱼混珠,总目眦裂!白面书生,怎比那绣弓豪杰,也自家,壮怀激烈。君不见,欧公词切。他解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怎不教人称绝!除非是天柱折,地维阙;赤县颓,黄河竭;风流歇,斯文灭。
那时节呵,也只待把石头一记,再镌上青埂碣!以雪芹生前好友敦敏诗集中的一首《咏芹诗》为契,加之前辈胡适之先生的鼓励,身为燕京大学西语系学生的周汝昌,毅然踏进了《红楼梦》这座象牙塔,并坚守了整整六十年。
曾国藩曾有诗云,千秋邈矣独留我,百战归来再读书。我们不禁要问,百战归来,尚能读否?面对现代化大潮的日益汹涌,人云亦云,墨守成规,犬儒主义,附庸风雅之风盛行学术界,我们是需要一些敏锐而持久的阵痛,来抵御生命中呼啸而来的麻木。幸而,我们有他,思无邪,意无狂,行无躁,眉波不涌,吐纳恒长,甘愿在象牙塔内沉浸于自己的研究中,兀自快乐,在纸醉金迷的欲望都市里,他的坚守不失为清新明净的霁月光风,用纯粹儿执着的守望,演绎民国出一个时代的文采风流!
低到尘埃里的素颜,是高擎灵魂飞翔的风骨!
脂砚斋曾于甲戍本中有批语道: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常哭芹,泪亦待尽。今而后,惟愿造物者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与九泉之下矣!相信此时芹脂的心情,亦如弘一大师所说的“悲欣交集”吧,一介书生总性呆,也缘奇事见微怀,倾尽毕生心血,抱定一部红楼,坐看百花荣枯。“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可谁又能解却这孩子般,毫无功利之心的痴迷和守望!晚年的周汝昌,虽自称“目坏人”,视力仅0.1左右,却仍同命运抗争,没有丝毫懈怠。甚至在临终前向女儿口述新书《梦续红楼》的提纲。“我积累一点东西不容易,我想把成果多留点给后人”。甘于寂寞,勇于担当,他的言行无愧为中华民族的脊梁!
狄更斯在《双城记》中强调,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在思想解放,文化多元的今天,我们拥有更多充裕的物质条件和更强大的硬件支持,身为大学校园中感受学术氛围,引领进步思想的我们,更应立志做一个纯粹的人,心如止水,潜心修为,霁月光风耀玉堂,但使愿无违,纵浪大化,肝胆皆冰雪,于霁月光风之中,登高望断,自是一片“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的澄澈疏朗!
英雄一去豪华尽,惟有青山似洛中,在时间的尽头,曙光向你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