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霁月,足以荡漾英雄。
——宋 陈亮 贺周丞相启
刘心武先生在新作红楼眼神中曾对湘云有这样一段中肯的评价:“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倘若加一横批,霁月光风可矣”在钢筋水泥取代田园牧歌之时,在情感的暖死亡日益泛滥之际,在“可与人言无三二”的社会交际圈中,这轮清新明净的月,这阵洒落旷达的风,仍为我们荡涤着生命中呼啸而来的麻木,霁月光风的生活态度,方是我们内心需秉持的处事之道!
首先我想到了湘云。凃嬴在红楼梦论赞中有言:“出而颦儿失其辩,宝钗失其奸,非韵胜人,气爽人也”的确,较之黛玉的病态美,宝钗的含蓄美,她天真烂漫,直率豪爽。相比于黛玉葬花的理性预设精心驾驭,以及宝钗扑蝶的偶一为之难得一见,她在大观园中的一举一动,无不是她活泼泼本色生命的惯常体现。在“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一回书中,湘云约了宝玉,在卢雪广架起铁丝蒙,烧烤鹿肉,黛玉笑言:“卢雪广遭劫,生生被云丫头作践了,我为卢雪广一大哭!”此时湘云回复道:“你们这是假清高,最可厌的,我们这会子腥的膻的大吃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天真的湘云,少了矫饰和造作,多了旷达与本真,在大观园凝望出一份深深的真情!
我又想到了几个月前溘然辞世的纯真痴儒周汝昌."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尽管身为海内外考证派的主力和集大成者,他却依旧娴静平和,恬淡从容。“借玉通灵存翰墨,为芹辛苦见平生”面对人云亦云,墨守陈规,犬儒主义,附庸风雅之风盛行学术界的现状,他却爱惜羽毛,耐得寂寞,快乐的沉浸于他的研究中,“不善经营人际关系,处事像个孩子“据其女儿周伦玲回忆,平素父亲与人交谈,吟出红楼诗句,虽捻熟于心久矣,却仍会如孩子般情不自禁鼓掌叫好,情真意切,令人动容。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虽卧病在床,只要儿女为她读些与红楼梦有关的东西,他便褪去倦容,兴味盎然。“一介书生总性呆,也缘奇事见微怀”。出生在那个纯真而又极富理想主义的民国时代,踉跄穿越战火,颠沛流离,在文革中又如履薄冰,但他用单纯而执着的生活态度,书写了一个时代的文采风流!
霁月光风里的故事太多太多,翻译家梁宗岱先生的激情人生,傅斯年教授的反抗精神,文人黄侃的独立品格,还有那纯真满溢的齐白石,张爱玲,牛顿,爱因斯坦,德兰修女,尼采等等。然而,放之今日,在社会角色实现之外,我们又该何去何从?有时候,我们需要一种“但使愿无违”的生活态度,“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适时摘下虚与委蛇的伪装,以本色示人,以真心待人,以真情度人,“不习其狷行而习其性真”,纵浪大化,肝胆皆冰雪,于霁月光风之中,登高望断,自是一片“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的澄澈疏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