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爱神

作者:刘叶娇 发布时间:2012-09-24

当列车缓慢的驶动

你的笑靥也隐在车窗外渐渐模糊

不曾停歇

你追逐的身影已深深灼痛我的双眼

我却佯装什么也没有看见

没有焦距的瞳孔里陡然蒙上一层阴暗

 

远处

是一片火红的枫树林

那颜色

像是新娘子出嫁时的嫁衣

又好似天上爱神圆润的唇瓣

记忆,被强行拉扯

阴郁,已深入骨髓

那些沉淀经年的往事呵

在此刻抑制不住的泛滥

让我不得不在记忆中慢慢沦陷

 

那一幕幕影像

在你的怂恿下像浪潮一般的袭来

它黯淡了繁华季节的所有韶华

也同样酝酿了日后我无穷无尽的感伤

                                                      ——题记

一、

 “喂,起来!我进去!”

来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吓得浑身一颤,略一偏头,便对上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此刻我正在气头上,你小子竟还敢在姑奶奶我面前摆官威,你以为这还是在操场上么?!

见我并无起身让他进来的意思,他也并不多说话,只听“哐当”一声,当我再睁开眼时,发现廖一峰已经稳稳的坐在了他的椅子上,我一时哑然,再环顾四周,却发现我的书本上已然多出个大鞋印子!我气结道:“你,你,你找事儿是吧?!”

“活该!对付你这种懒女人就得用点儿‘非常手段’!”廖一峰懒得看我,自顾自的用纸巾擦去了他桌子上的鞋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起短信来。

我长舒一口气,竭力将怒火压下去,然后拿起橡皮一下一下狠狠地擦着书皮上的痕迹,一边擦一边在心里咒骂:廖一峰,大王八;喝凉水,也塞牙;去网吧,被人抓;警察局,是你家!我自认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从力量上都赢不了眼前这位身高近一米九、学过四年跆拳道的“暴力男”,因此,我对他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怯懦的,毕竟这个家伙——他不是普通人!

我的同位,廖一峰,他是个留级生,也是我们学校的校霸。

 

“小篱,小篱,你累吧?都是我害的你被罚。”

我抬起头,正看见傻伟那张满是血污的脏兮兮的脸向我靠近。我胃里一阵恶心,大声吼道:“小驴、小驴,你才是‘小驴’呢!滚蛋!别烦我,一边子凉快去!”我见他没有反应,大声道:“你听到没有!滚——”就这样,我将对廖一峰的怒气全部转移到傻伟身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他大吼大叫。

傻伟见我真是急红了眼,森然道:“小篱,小篱,你别生气,我这就走!小飞侠去也!”说完,傻伟识相的离开了。发泄完了的我顿时感到一身轻松,但同时,又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也许……我不该对一个天生智障,腿又残疾的人发这么大的脾气,更何况……何况,又不是他惹到了我。我猛然想起了什么,略一侧头,斜睨着那个还逍遥在自己那个小世界里的“罪魁祸首”,然后不停地在心里一遍遍的咒骂。

“看什么?是你自己不对,我早就说过,体育外堂课,晚一分钟就罚跑一圈。你足足迟到了5分钟啊!如果你有不服,就去找老班弹劾我,反正这体委我早就不想干了!”廖一峰说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仿佛他就是那玉帝老儿,好一派执掌人生老病死的官威!不过,我也不能反驳他什么,这次的确是我迟到在先,不过……“不过,你不应该让我和他一起跑的!害我受了这么多冷嘲热讽!你我怎么说也有些‘商业’上的往来吧,你每次的作业也不知道是抄的谁的!再说,是那傻子老缠着我不放,又不是我想故意迟到的……”

我越说越没底气,索性不再说下去。拿起书本想要背背课文,但满脑子都挤满了傻伟一边流鼻血一边笨拙的跑步的样子,耳边还回荡着那一阵阵刺耳的呼声:“小篱,小篱……等等……”我发誓,从今天起,我一定离那个傻子远远的!还有,此仇不报非君子,廖一峰,总有一天姑奶奶我定让你颜面无存!

可是,谁又曾料到,我跟那傻子竟不是两条平行线。既然不平行,那么,它就一定会相交。

二、

“小篱,小篱,我又来找你背课文了!”

我本来就被眼前这道二次函数题弄得够头大的了,现下又让一傻子给缠着,我的耐性真是到极点了。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嘴角愣是扯出一条不自然的弧度,强笑道:“伟子呀,你再回去多背一会儿好不?待会争取一次过关!”

傻伟兴高采烈的应道:“是,臣遵旨!”然后,一蹦一跳的回座位上去了。

哎,我叹了口气,这家伙一定是看清宫戏看多了吧!

说也奇怪,摆脱了这个跟屁虫以后,我的心情大好,也来了思路,唰唰几笔,这道题竟已算了出来!正在我洋洋得意时,上课铃响了,我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正看见老班抱着一沓卷子大步走进教室,不一会儿那个拥有一张生的天怒人怨却令我很不爽的脸的主人也跟着迈进了教室。

这就叫做规律。

不打上课铃,廖一峰从来不会进教室,但是,这不代表不打下课铃他不会出去。

我站起身,他在我面前略顿身形,一脸诧异道:“呦,今儿这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升起来的呢?”

我仰着头,并不躲避他审视的目光,小声道:“要不是老班在这儿……总之,咱俩之间的事没完!”

“好嘞!我等着。”可恶,又是那张无比自大的嘴脸!

“在上课之前,我还有点事想说。昨天布置的背诵作业,各小组长检查了么……”

不等老师说完,我心中暗喜,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本来我还正愁用什么方法能整到他呢,可现在机会来了。

“小篱,小篱!”

我顺着声源的方向朝那个阴暗的角落看去,却见傻伟一脸兴奋的朝我挥着手,他夸张的做着口型,告诉我课文他已经背过了。

到底要不要说他背过了呢?一个傻子能把这么长的《出师表》完整背下来,谁信呐!恐怕别人还会怀疑我的工作认真度和工作能力……

“六组组长,说说你们组的情况吧!”我的思绪被老师洪亮的声音拉了回来,我慢慢站起来,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咳声,我偏过头看了一眼廖一峰,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给了我一个“你如果敢乱说话,我就灭了你”的眼神。

“呃……我们组总体完成情况还不错。就还剩廖一峰跟尤志伟两位同学没有背过了。”说完,我并不理会身旁廖一峰那双放着犀利寒光的眼,自顾自的坐下,然后高高兴兴的听候老师的审判。

“这样的话,全班就廖一峰跟尤志伟没有背过课文了。那好,尤志伟你把《出师表》抄上10遍交给组长。廖一峰,你可能是因为忙运动会的事还没时间背,这样我再给你宽限几天好了,后天上午之前给组长背了就行了。好了,尤志伟你去办公室抄吧,抄不完就别上课了……”

老师的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师那么包庇廖一峰,那么会替他着想,我只觉得心里窝火,很是愤恨!

那节语文课才上了一半,廖一峰就离开了,可老班竟没有管他!于是乎,后半节课我都坐如针毡,后背脊发凉,脑海里闪过无数血腥场面——廖一峰率领他那帮兄弟拿着砍刀,将我砍得七零八落的,然后又将我埋在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最后他们狂笑着离去……

不知何时起,暮色四合。我,孑然一身,凝望着栖在树梢上的夕阳。那如血的残阳给整个教室镀上了一层金,让我沉溺在这漫天飞舞的金色羽毛里,一个人,踯躇。

“小篱,小篱!你看,我抄完了!”傻伟捧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来到我面前,他一边说,一边翻开那个本子给我看。我低下头,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爬在本子上的字就一阵眩晕,再加上有些地方竟粘着些黏糊糊的黄色液体,我不敢乱想,只是胃里一阵恶心。

“好,好,好……嗯,你合格了。”我小心翼翼的推开他的本子,敷衍他道:“明天我就拿给老师看去,这样你就可以上课啦。”

“可是可是,我还没给你背呢!”傻伟还来劲了,对我依旧是不依不饶。

“好,好,好……你背吧,我听着。”

我说是听着,可思绪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等我再回过神来时,只听到傻伟吐字不清又磕磕绊绊的背完最后一句: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云。

“怎么样,小篱?”他孩子气的希望得到我赞赏的回应,在那份稚气的衬托下,他显得是那么的可爱。

“嗯,太好了。”不置可否,他给了我太多的惊讶,让我渐渐怀疑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三、

我说我要自己回家,可他非要在后面跟着,这着实让我有些气恼,毕竟我怕被别人嘲笑跟一傻子如此亲近。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刚刚出校门,就碰见一帮飘荡在学校门口的幽魂,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恐怕这下要坏了!

“呵呵,小妹妹,借哥儿几个钱儿花花吧!”这哪里像是恳求的语气,分明就是硬抢嘛!

“我……我没带钱。”我吞了吞口水,怯懦的回答。

“没带?!哈,那哥儿几个说怎么办呢?”说着,旁边的几个人都围了上来,有的手里还拿着警棍!他们一下一下拍着手里的警棍,面上却还挂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个……我就带了这么多……”我知道如果我交不出钱就绝对要鼻青脸肿的回家了,所以我将口袋里买午饭剩下的13块钱掏了出来,刚要递给他们,却听见傻伟大声道:“小篱,不要给他们,你快走,这里交给小飞侠吧!”说着,他从后面“杀”了进来,愣是用蛮力拥开了两个身高体宽的男子,将我拽了出去。

“你快走!这里有我!我是小飞侠!”

我完全吓傻了,拔腿就跑。刚跑了没几步,我就听到棍棒打在骨肉上的声音,那声音竟是那么清脆,那么有穿透力,又是那么悦耳动听……我想停下来回去帮他,我知道那傻子一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虽然他总是口口声声的说他是什么小飞侠……可是,我停不下来,腿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了……

黑夜渐渐袭来,天空也压了下来,让我透不过气。

我的灵魂告诉我,我应该回去,回去看看傻伟。可是,我的腿还是不听使唤的朝家的方向跑去。在路过一个筒子楼时,我停住了脚步,我记得傻伟曾经告诉我,他家就住在这里。

我缓慢的走近这幢楼房,看见一位身着黑白相间的印着太阳花图案的老奶奶在收被子。这幢楼快拆了,除了傻伟家,别的人家早就搬了出去,所以,我很确定他就是傻伟的奶奶。由于天色已经很暗了,我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是隐约可以感觉到,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比别人不知多多少倍的痕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也不知道自己那晚到底有没有睡着,我只是清楚,每每一想到我被一傻子保护的事,我就难受到不行。

事实证明,那种感觉叫做——心痛。

 

第二天,我来到学校,却发现傻伟跟廖一峰都没有来。

我浑浑噩噩的撑着疲倦的身体硬是到了第三节课。这节是体育课。是廖一峰最喜欢的课。

我实在没有办法上这节课了——别说站着了,就是现在坐着我都觉得头晕目眩的。于是,我请了假,老师让我回教室呆着去了。

“喂喂,黎姐,帮忙把峰哥的梦幻书找出来,下节语文课我就指着它活了!”临走前,小任嘱咐道。

回到教室,我打开了廖一峰的抽屉,摸啊摸啊,掏出那本他爱不释手的游戏攻略书。然后,我刚想合上抽屉,却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黑色硬皮本滑落在地上。我狐疑地将它拾起来,然后翻开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我注定是要犯罪了。

那是廖一峰的日记本。可我就是想不通,平时“业务”那么忙的他居然会有时间写日记?!这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看了再说。

321:今天我刚一回家,就看见喝的烂醉如泥的老爸正拿着木棍子打老妈。我气极了,抄起茶几上的暖瓶就向他砸去,但这样并不消我心头之气,我把老妈从地上扶起后,又给了他几拳,把他丢出了家门……

325:刚刚平静了几天的家,被一条陌生人的短信打破了平衡。我反复念着那条短信,不敢置信,廖树义那混蛋竟背着老妈勾搭女人!晚上,我跟清醒着的廖树义大吵了一架,还当面把他的手机摔得稀巴烂……

44:他离家出走已经10天了,我和老妈过得很好,很平静。今天,我收到一邻班女生的条,哼,她说她很喜欢我,想让我做她的男朋友。都当我是三岁小孩么?!那根本不是爱情,她只不过是想利用我的势力罢了。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反正我又不吃亏……

91:今天开学,我换了个同位。一女生,傻里傻气的不说,还特别懒,呵呵……不过今天很不爽,班里有个傻子老碍手碍脚的。不过,我已经找好人了,明天就狠狠教训他一下……

117:今天老妈终于挣脱了枷锁,和廖树义办理了离婚手续,本来心里挺高兴的,却被黎篱那懒女人搞得不是个味儿了……

……

当我合上这本日记本,我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原来像廖一峰那么彪悍的人的背后竟也有如此悲伤的故事……黎篱啊黎篱,你把他想的太复杂了、太可怕了,廖一峰,他只不过是个等爱的孩子而已。

四、

几天后,廖一峰跟傻伟同时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寒冷的冬日——廖一峰单肩背着书包,满脸阴郁的大步朝我走来,我站起来,偷偷瞄了一眼他那又红又肿的嘴角,然后打趣道:“呦,爷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他进去后坐下,将书包往地下一扔,偏头看向我,久久不语。我心想这下坏了,一定是正中要害了!蓦地,他笑道:“错了,爷今天心情很好。”说完,他就开始笑,不停的笑……这不禁让我怀疑,他脑子一定被人打坏了。

上午第四节课,地理老师生病没来,所以那节课成了自由复习课。我一边看着图念叨着“乞力马扎罗”,一边斜着眼睛看廖一峰在写些什么。我知道他在写日记,我也知道偷看别人日记是不对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忽然教室里有了些小骚动,我一抬头就见傻伟抱了一大摞书本回来,那摞书本比他的头顶还要高出许多许多。他颤颤悠悠的迈进教室,然后一步一步的向讲桌挪移着。前排的同学此刻都无比认真的盯着地理书死看,仿佛要把那书吞进肚子里!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去帮他的时候,突然听见“哗啦”一声,同学们条件反射似的将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了声源,只见傻伟怀中的书本撒了一地。我赶忙跑过去,把书本捡起来堆到讲桌上,却见傻伟失魂落魄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哎呦!你说你干什么行啊,真废了!连抱个书都能抱到地下去!真是的……黎篱,你负责把书发下去。你真是的……”说着老班把手中的笔往傻伟身上一摔,气呼呼的走了。

“哎!小篱别走!给我换一本!”

“啊?”我很吃惊的看着芳姐。

“喏,你看!这本书被那傻子给弄湿了,多难看啊!”

“书是看的,又不是吃的,好看难看的能看不就行了!毛病什么!”我刚想要给她换一本,就听见廖一峰的厉喝。

下一秒,整个教室又陷入了死寂。

我终究还是给她换了那本书。我想大概没有人愿意要那本脏兮兮的书,所幸就把它放在了最后,留给自己。

我抱着那本脏书回到位上,刚想要写上名字,那书就被廖一峰一把抢了过去,我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廖一峰特别霸道的在扉页写上了一个大大的“廖”字。“喂……你……”我愣愣的看着他,却见他给我摆了一张比茅坑里的屎还臭的臭脸。

“我不想跟你吵,下礼拜三就要考试了,下学期可能要分班。你以后别动不动就发火。也不想想我们还有几天同位可坐!”听完我的话,他的表情缓和了些,然后只听他柔声道:“黎篱,这礼拜六我请你吃饭。晚上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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