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独自凉

作者:韩海浩 发布时间:2012-06-21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纳兰性德《浣溪沙》

  你确是人间惆怅客,你手执素笔,写尽了情爱,写尽了世事,你也写尽了如花的烟雨江南。

  你生活在安定繁华的盛世,你的家境卓越,一生平坦闲适,你还想怎么样呢?为何,为何你如此不明事理,字字句句作茧自缚,注满了血泪与忧伤?英雄方气短,儿女更情长。

   你是这样痴狂而恬柔的孩子,流连于宫廷富贵,却时刻向往平凡相依。于是,你醉心于苦酒婉莹,寄情于词于梦,是“瘦尽灯花又一宵”的孤寂难耐,还是“此情 以自成追忆”的怅惘难消,?依稀望见你独自于飞花飞絮之中,檀粉庸调,朝泪如潮,早春初莺过,酒已干,心渐凉,望一川烟雾锁秦楼,又添一段新愁。迷茫中, 你渐渐睡去,脸上的愁丝挥抹不去。她缓缓走来,为你披上新缝的长衣,抚平你眉宇间的涟漪。你惊呼一声挣扎而起,她却悄然离去,那眉目婉约的容颜再也不复回 了。记忆的复苏,梦境的破灭,心自醉,愁难睡!你纵是文武双全,才气惊人,你纵是写下千万首悼亡诗词,又能如何呢?她走了,她累了,你哭了—那个与你“赌书消得泼茶香”爱妻,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那时的你不过七八岁吧,明珠府的花园里洋溢着你们的笑声。而今,物是人却非。寂寂朱门,庭院深深,你带着一时的冲动两分的欢喜,冒死闯了皇宫,只 为,只为见她最后一面,纵使“相逢不语”,纵使“诗将低唤”,你也要再见她最后一面,明晚,或许就是今夜,她就将成为皇帝的女人,你们就将永远不得相见 了。没有说一句话,彼此早已了然,恨不得“人生若只如初见”,却只能“断肠回首处”。她美丽的背影渐行渐远,你无力反抗,青梅竹马的恋人啊,转过回澜,轻 叩玉钗,你知道,他这个“一朵芙蓉著秋雨”的表妹,再也回不来了。

   最迷你笔下的烟雨江南,是雨一般的轻轻,雾一般的蒙蒙,风一般的盈盈。水是二泉清,情是梦非游,寒雨在一片“琼花偏得月”里话凄凉,北风在一片“金粉不 兼香”中更踌躇。春渐去,人立画楼东,吟一曲“落花红芹水三公弓”,不知好景共谁同。还有那出绢入画的江南妹妹,多少个漫漫长夜难以成寐?想起那个江南的 她,你唇边的笑意又多了几许,从江南到北京,扈从圣驾的风光怎比得上佳人一笑。她只是妾,但她固执的守着爱,一路的等待,一路的痛楚,也可以如此美好妖 娆。这一次是你无情的走了,你最后望了一眼这个世界,却看不到她清秀的面容,她还在江南等你啊!记忆里“乌衣巷口绿杨烟”中的沈宛,再也不会回来了。

“谢却荼蘼,一片月明如水,”你凄绝的文字就是这样令我陶醉。或许你从未真正拥有过爱,或许你爱的只是悱恻缠绵的感觉,你的爱妻你的表妹你的恋人,只是你的一 厢情愿----但,足矣,你留给后人的,已然太多太多。向往你的落花如梦,向往你的残风晓月,向往你的纤月黄昏,向往你的风霜雨鬓。愿这欲别的粉泪盈满黄 昏清泪阁,不再叫负多情,伴着这如人饮水的冷暖自知,与你同入那天涯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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