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时光

作者:王紫薇 发布时间:2012-03-23
  个夜晚我坐在最后一班的车上,街道两旁灼熠的灯火穿过熙攘的人群在视线中渐次倒退。有几次我会觉得这辆晚班车很像梦里穿越童年回忆的乌龟巴士,而那个一本正经的男司机简直是个时间老人。冰冷的机器女生不知疲倦的报站,车视TV里似曾相识的歌手不知疲倦地高唱,公车也在这样一片喧嚷中不知疲倦的走走停停,可我却有些累了。如果把人生比作一辆从出生走向死亡的乌龟巴士,那么平日里在公车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那些曾因为我短暂的嫌恶抑或好奇而微侧身子的过客,也会因为见证过自己一小段的人生而变得有些不同吧。 
  
是一个可以放心安排给回忆的时刻,夜晚9:10的过往,没有把自己锁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一笔一画写下心中字正腔圆的恨意时那样激烈,也不像因了喜欢喜欢的人一个眼神一句问候而躲在书后面默默微笑的甜蜜。在夜晚的公车上安然回忆的心情,如海明威淡而微苦的雪茄般溢满混沌的滞感。又有人下车么?一路走好。
                 Side one 十一年前梦一场
  得一年以前素问送给我一本书,名字是《薇罗尼卡的双重生命》,一个女孩死去之后,异地相隔的另一个女孩却因为感到一部分生命的消逝而难过。兰姐姐,十七年里我们亲密无间的相处是否只因为你比我更像我自己。 
在时光面前太过渺小,所以应该闭嘴。在这片土地上我生活了十几年,尚未熟悉。谁说过一个人在悲伤的时候总会不经意的看见落日,而让这傍晚的校园充满着被遗忘的气质。阿兰,我曾在灼灼燃烧的紫藤萝花枝下想起你,想起我们曾有一本红楼梦共同度过的两个月漫长的暑期,那一年是八岁吧。我们一起弹奏过的四小天鹅,红河谷,法兰克福之夜,三十年代百老汇深咖啡色的记忆。我们一起流连过的白日草苗圃,鸭茅和苜蓿纵情蔓延的春野。穿靴子的猫从后门经过,美人鱼游向遥远的深海,从没有人会不解风情的探究我们童话般的世界里是否存在终老的圆满。多年以后,我依然时时请把我们的过往在苍白的晨曦和黄昏的暮色里昂贵的流淌。在这里,是青春的底蕴就是孤独,抑或是孤独弥漫了整个青春。 
  
分的阶梯,我们一级一级慢慢走过,阳光与眼神交汇的瞬间,是谁说了第一个action,光线的焦点,迷离的影像不似人间,只记得是八月,是有月亮的晚上。星的闪光,是树林深处的秋千架上我们会心的微笑么? 
                 Side two   雪月花时最忆君
  喜欢看岩井俊二,他让我想起《胭脂扣》中彩衣戏子淡淡穿梭的阁楼,闹中取静,仍是人间。他是一个理智的疯子,疯狂到足以让灵魂(自己的或者是别人的)沉默的走过生老病死一直往前。
很多个漫长的夜晚,我反复看着岩井的《梦旅人》,最末的镜头里颓艳的夕阳让人忍不住喻以一段糜烂在诗歌中的爱情。思念像你年轻桀骜的眼睛里经久累成的忧郁那样让我若有所动。我想起小王子看过了一次一次的接踵而至的日落,一半沉醉一半困惑,他走到沙漠尽头时才想起唯一拥有的玫瑰也许已经被吃掉了。盈,我生命中的温暖,只有这么多,我曾经全力以赴的对待生活,可是却等来这样一份支离破碎的生计,你凭什么指责我总是在怀疑?你只是玫瑰吗?有些话只有听的人明白。 
窗外时时掠过凝重的绿色,我却想起你用毛毛草给我编的小兔子。你好不在意的说:“如果喜欢我们明天再来啊!”我低下头强迫自己把这句话忘了。很多人都告诉过我人生不是电影,你知道什么是人生和电影最本质的区别吗?电影结束了,还可以重新开始,可是那个陪我看电影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几天来,我好像总是在晚上理直气壮地想起你,想起那些悠长的夜晚,我们就是这样沉默的走过。湖蓝色的天空望不到尽头,远处,一直有一轮安静的白月亮。我站在街道中间仰望头顶影影绰绰的风景,身边的一切一如镜中的梦幻城般不可触碰。华灯初上,我想这就是我们的开场,安静的不需要音乐不需要背景也不需要一句台词。 
事开始的时候,总有种不用索取承诺也能够一直走下去的幸福幻觉。 
                 Side three 一阕悲歌泪暗零
  多的叹息和一场场无疾而终,一个再耐心的讲述者也会感到疲倦吧。时隔一年之后,那些让你连尘封的角落也不屑于搁置的记忆,我终于可以交给那个早春三月温婉的和风去一一垂询。记得以前盈曾经写过一篇关于我的文章,可是还没有等我认真看过一遍就被她撕掉了。姐姐说那会是我记忆中最精彩的文章,就像你一样,一定会成为我生命里最刻骨铭心的朋友。年光若水,苍老了多少真挚的誓言,大家都说真希望可以绑得住时间,可是我怎么没有呢。很多时候,我会期待时光飞逝,转到下一年,再下一年,然后我可以以一个故人的身份问候我曾经的朋友,你还好吗? 
车在路口娴熟的转弯,驶向灯火通明的远方,就像许多个夜晚,我目送你离去的背影,千里华灯绚烂如伦敦的万瓦鳞次逶迤而开。盈,你见证过我最颠沛流离的岁月,一个令人绝望的错误,而友谊是不该承载于绝望之上得以呈现。我想起《春光乍泄》中的张国荣自说自话的曲调总是那样令人深深沉湎,一场歇斯底里的盛放。 
尾如剪,飞过的都是回忆。盈,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我知道自己会不会忘记你,可是10年之后呢?当燕子衔着绿色在10年后匆忙的回归,我会以怎样的心情想起你,还有那个兀长凝重永不完结的八月?
  
 车门蓦然打开的刹那,夜色如泼墨一般倾泻下来,一天中最令我心动的时刻。回头凝视着空荡荡的车厢,其实许多人不过只能与我并肩一小段花荫下的岁月而已。那些一见如故的朋友,你们知道吗?生命之间,相遇只是轻描淡写的偶然,你来了,你走了,如同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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